历史的十字路口
——读《晚明社会变迁研究》感悟
商务印书馆于2005年12月出版了万明主编的《晚明社会变迁：问题与研究》（2016年5月再版）。该书对晚明社会变迁进行了系统研究，全书除绪论和附录外，凡分九章，长达690页，约70万字。本书是21世纪初以来晚明历史研究的又一力作，它在进一步推进晚明史研究的同时，对中国大历史的变迁发展提出了新的见解——晚明社会发生了带有根本性的社会转型性质的变化，晚明是一个关键的历史转折期，由此开始了中国传统社会向近代社会的转型，中国的历史走在了一个十字路口。通观全书，有如下突出优点。特向同仁推荐，不妥之处，望请斧正。
一、功力深厚。本书在撰写过程中，在材料收集上下了很大功夫。有研究者统计其书末附录的主要参考文献，包括古籍文献345种、中文论著150种、外文论著65种。其中古籍文献遍及官修实录、正史、政书，私修纪传、编年、纪事本末、笔记等各体史书，以及档案、奏疏、诗文集、方志、年谱、家谱、碑刻、契约、书信等各种第一手资料；中文论著包括著作107种、论文43篇；外文论著包括西文32种、日文35种。上述统计数字说明，面对卷帙浩繁的史料，作者无论在搜集资料上，还是在调查前人研究状况上，在史料的甄别和解读使用方面都作了极大努力。
二、视野宽宏。本书在绪论部分充分总结了过去中外史学的有关研究，认为历史发展过程中，各种因素发生着复杂的相互作用，社会的变迁是新旧交替，多元混合，是多种因素交织互动的结果，因而历史研究不应是政治史、经济史、思想史、民族史等的简单汇集，正确的作法应是朝向整体社会各个层面的综合把握。本书的作者还认为，15世纪以后开始了世界连成一体的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进程，中国已开始了融入世界的步履，因而对于此后中国历史的研究，不能脱开世界进行孤立的考察。基于上述认识，本书作者采取了“整体世界——多元社会”的研究取向。既注意对纷繁复杂的成弘后明代社会历史现象，进行多方位、多角度的深层次思考和研究，寻求多元综合的把握，又注意将这一时期中国社会与世界重大变化联系在一起进行考察，以揭示中国和世界各国的互推互动作用。作者认为，在人类由分散到整体的发历程中，中国并非为历史大潮所挟卷，而是具有内在动力，积极投入了与海外各国在政治、经济、文化领域全面和较大规模的直接交往，出现了新的外交关系、经济贸易联系和第三次中外文化交流高潮；晚明中国商品在正在形成的世界市场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晚明中国为世界市场的形成以及人类社会迈向近代社会做出了重要的贡献。这样的角度，无疑大大开阔了研究的视野，有利于深刻全面地弄清这一时期的社会全貌，表现了作者的高见卓识和宏阔的学术视野，同时也体现出中国学者的学术研究自信和文化自信。
三、创见迭出。本书各个专题的作者，都对其所撰写的专题素有研究，因而结论皆是独立研究的宝贵心得。翻开本书，可以发现创见迭出。其所持观点，多是独家新见，即使前人已有涉及者，在本书中也得到了撰者的深化发展，或修正完善。大到宏观看法，小到微观考订，无不如此。比如，第一章“人口流动及其社会影响”指出：明代有三次人口大流动，明初洪武永乐年间的人口大流动，是为了恢复元末以来战乱所破坏的农业生产，重建小农社会；宣德正统至成化弘治年间的流民运动，主要起因是封建政府的赋役剥削和自然灾害。明代后期的人口流动，主流是为了改变经营方式，调整农村经济结构。”同时，作者提出晚明嘉靖、隆庆、万历时期，是明代社会生产力发展最快、社会生活变化最深刻的时期，这一时期生产力发展最主要的标志，是商品经济的空前发展，并在某些地区的某些生产部门产生了新的经济因素。这是作者通过长期刻苦研究得出的令人信服的结论，很有独到之处。而这些新的经济因素则被最新的部编版高中历史教材直接或间接采用：明清经济新变化----一是引进了新的粮食作物和出现了新的商品粮基地，二是商业性农业空前发展和社会分工的日益扩大，三是手工业与商业的迅速发展和工商业专业化市镇的大量兴起，四是白银的广泛使用与对外海上贸易的空前发展。上述论述，可以清晰地看出，晚明农业生产结构的调整，有助于市场经济的成长；经济结构变迁，转向农工商并举的多元经济结构的历史轨迹。再如，第三章“白银货币化与中外变革”一章中，作者考察的切入点是以往久被忽略的货币经济。作者认为，货币白银化，是晚明一个重要的社会现象———工商业城镇兴起，商品货币经济空前增长，商业性行为成为几乎全社会的取向，手工业发展，出现新型手工业工场；市场作用扩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粮食与劳动力市场出现，全国市场形成，并向世界延伸，参与了世界市场的建构。作者的上述观点，连同晚明的基层社会治理等论述，成为近年来高考命题的新宠，备受关注。其他章节都有很多新的观点，使人读后耳目一新，受益颇多。
总之，通览全书，历史记载给晚明社会发生的重大变化提供了详尽的证据，晚明社会的基本特征就是“变”，也就是说，晚明正处于从传统小农社会向近代多元社会的社会转型的起点，也是处于社会大变局的关键时期。无独有偶，我们曾经历过晚清时期未有之千年大变局，如今正面临世界经济百年来未有之大变局，即我们正处于第四次工业革命方兴未艾的时代，也面临着大数据、人工智能狂飙突进的时代，如何突破困局，迎接变局，是可以从历史中寻找答案或借鉴。因为读史可以明志，读史可以知兴替。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那样——“历史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好的营养剂。”